近年来,随着国家对文化强国建设的高度重视,对中国传统文化的研究也备受关注。茶文化作为中国传统文化中一枚历史悠久的名片,围绕茶文化的学术研究也进入了一个崭新的发展时期,硕果累累。纵观中国茶文化的发展史,对唐宋时期茶文化的探究是绕不开的关键问题:唐代“茶”突破前代仅作为物质层面的认知局限,上升为文化体系的构建,该阶段是中国茶文化的开创、奠基时期,也是它的成型时期;宋代茶文化的发展达到繁盛时期,较于前代将茶文化做到了雅俗共赏的推广普及。唐宋时期史料留存丰富,这也为学术界从多元视角剖析研究中国茶文化提供坚实的物质基础。
本文试图通过对国内唐宋茶文化研究的专著、期刊论文和学术论文进行内容分析与归纳,从多元化视角下对唐宋茶文化研究概况和唐宋茶文化研究新视角探索两个层面进行探讨,在对唐茶文化研究的学术脉络有一个较为清晰的呈现基础上,以期对后续唐宋茶文化研究有一定的启发意义。
多元视角下唐宋文化研究概况
1.1唐代茶文化研究
借助知网平台的相关数据分析与统计功能,从宏观上来看,关于唐代茶文化的研究范围宽泛,涉及到茶书、茶器、茶诗、茶史、茶画、茶法、茶税等多个方面,研究者从多个学科角度的关注点出发进行研究,汇集起来一定程度上呈现出关于唐代茶文化的研究全貌。
1.1.1唐代茶书的研究。从茶学专著注释的角度出发,学者更多关注的是对陆羽《茶经》内容分析,唐代作为我国诗歌发展的一个巅峰时期,《茶经》正是反映唐代茶文化兴盛的代表性作品。通过陆羽《茶经》解读茶文化内涵探析、美学思想研究、茶器探究,以及通过《茶经》的茶文化传播研究等。
1.1.2唐代茶器的研究。在唐代茶器的角度来看,近几年来唐代茶器的研究不只仅限于对陆羽《茶经》、张又新《煎茶水记》等茶书古籍中茶器的梳理和复原,而且加大了对于新出土的唐代茶器类文物的考察和探究,其中以法门寺出土的珍贵茶器为研究对象的论文最多。葛天在《唐长安西明寺石荼碾考》也印证着“出土的文物也为茶文化提供了文献记载的佐证”这一观点,该文提及:西明寺石荼碾不仅是唐代寺院使用茶碾的珍贵证据,而且其上“石荼碾”中的荼”字,是茶的名称由“荼”到“茶”转变历程中的一个重要记录。[[1]]
通过对茶器的考究,我们可以从侧面发现中国茶文化的发展。例如胡小兵通过陶瓷茶器的理想择用的分析,进一步推演出,饮茶方式的改变,会导致茶器在形制、釉色、择用标准等方面发生改变。[[2]]茶文化的兴盛推动着茶器的进一步发展,茶器的发展为茶文化的丰富提供一定的物质条件。
1.1.3唐代茶诗的研究。茶的自然特性是唐诗中比赋的重要主题。李优优指出,茶以其色泽、香气、味道等外在特质,尤其是其天然形态的美感,成为唐代诗人借物抒情的热门选择。[[3]]在唐代茶诗中,文人不仅将茶视为物质生活的一部分,更将其作为精神慰藉,这对古代文人的生活产生了深远的影响。吴莉的研究表明,唐宋时期的茶诗盛行,反映了茶文化在当时社会的广泛传播。[[4]]另一方面,唐代茶诗中的文化元素揭示了中国茶文化的核心价值。彭庭松认为,唐诗宋词中关于茶的描写蕴含了顺应自然、简约生活、平衡性情、品味人生的养生理念。[[5]]通过研究唐代茶诗,我们可以感受到唐代文人赋予茶的“空灵”气质,这种超脱世俗的灵性体现了从盛唐的豪迈到中晚唐的平和的国民性格转变。[[6]]
1.1.4唐代茶画的研究。乐素娜的研究集中于唐代知名的茶画,包括《萧翼赚兰亭图》、《唐人宫乐图》和《调琴啜茗图》,并结合陆羽的《茶经》以及中国茶叶博物馆所藏的唐代茶器,形象地描绘了唐代的茶煮情景。[[7]]这些画作中呈现的高雅精致的制茶和饮茶场景,映射出唐代政治、经济、文化的繁荣。茶文化的兴起同样推动了唐代茶具制造业的发展,使得茶具的种类更为丰富。韦志钢的研究以使用者为核心,基于唐代茶事活动的饮茶方式、饮茶器具、饮茶形态和饮茶空间,采用图像数据的归纳法和统计学分析,深入探讨了唐代代表性茶画,并概括了茶生活方式下茶家具的四大特点,为现代茶家具设计提供了灵感。[[8]]尽管唐代茶画作品数量有限,学者们在概括唐代茶文化的普遍特点时,往往需要综合《茶经》、诗歌和出土文物等多方面的证据,以便更全面地呈现唐代的茶文化。
1.1.5唐地域茶文化的研究。关于唐代特定区域的茶文化探讨,学术界的关注点主要聚焦于几个具有悠久历史的茶叶主产区,这包括广东省、浙江省、安徽省、四川省与湖南省。针对这些区域,学者们撰写了一系列研究论文,内容涉及地区茶史、茶种类与品质、茶业发展,以及茶文化等方面。例如,《秦至唐广东茶史初探》深入探讨了广东地区的茶历史;《唐宋时期贵州茶优异品质的确认》及《论唐宋时期雅州蒙山茶的发展》则对特定地区的茶叶品质和种类进行了研究;《唐宋时期的扬州茶》同样涉及了地区茶叶的特色。而在茶业研究方面,《唐宋时期的衡山茶业探析》与《论唐宋时期的浮梁茶业》等文章提供了深入的产业分析。此外,专门研究茶文化的论文,如《从唐宋四川茶具透视古蜀茶文化》和《茶文化背景下唐代长安民众区域文化研究》,也为理解唐代茶文化的多样性和区域性提供了视角。研究者们通常会考虑当地的自然环境与人文特色,来探讨茶文化的独特性和传承。如蒙山茶在唐代对少数民族生活的影响,以及浮梁茶业与景德镇瓷器产业的紧密联系,都是研究中的典型案例。浙江省的茶叶与其他文化元素如越瓷、宗教、文学的相互作用,也受到学者的关注。特别是广东省,作为沿海地区,在国家经济重心南移的过程中,形成了繁荣的茶叶外贸历史。这些研究成果不仅追溯了当地茶业的历史,也为未来茶业的发展提供了创新的思路。
1.1.6唐代茶法和茶经济史的研究。这一领域的研究文献相当丰富,涵盖了《唐宋时期饮茶习俗与茶税的征收》、《探讨唐宋时期的茶商资本运作》、《茶文化的兴起:从唐至宋的茶叶生产与销售分析》、《中国茶业经济史的断代研究:唐宋时期茶业经济的回顾与前瞻》、《唐开成年间茶法变革研究:兼论唐代茶法的特点》、《唐宋时期茶商资本的流动与形态》、《沈家本的<私茶考>与唐宋私茶法探究》等文章。在茶法研究领域,虞文霞在其论文《沈家本的<私茶考>与唐宋私茶法探究》中提出,唐代标志着中国茶法的起源。[[9]]减春茹在《唐开成年间茶法变革研究》中,将开成时期视为唐代茶法演变的关键时期,并从中央禁榷与地方私商税的角度,深入探讨了唐文宗和唐武宗时期的茶法制度变革及其性质。[[10]]孙洪升从茶业经济史的角度出发,认为唐代除了短暂的官营榷茶政策外,茶叶贸易相对自由,政府主要通过征收茶税来管理。[[11]]他还回顾了建国以来关于唐代茶叶生产、贸易和榷茶政策的研究,并对其进行了展望。[[12]]
1.2宋代茶文化研究
借助知网平台的相关数据分析与统计功能,从宏观的角度来看,宋代茶文化研究成果浩繁,研究角度偏向于茶文献、茶诗茶词、茶区域史和经济史等方面,现通过以下方面对宋代茶文化研究进行脉络梳理。
1.2.1宋代茶文献的研究。宋代和茶有关的文献资料浩博,许多学者将研究视角重点放在宋徽宗的《大观茶论》以及蔡襄《茶录》的研究,通过对文献的剖析与研究,从多个学科角度解读宋代茶书的意义与价值,透视分析茶文化社会现象背后的人文精神。
1.2.2宋代茶诗茶词的研究。
尽管目前关于该课题的研究已较为丰富,但创新性成果不多,且在研究方法和内容上存在较大的相似性。例如,江南大学徐京美的硕士论文《宋代的茶诗与茶事》便是其中的典型代表。该论文主要分析了《全宋诗》中关于宋代茶事活动的描述,并从贡茶、花茶以及茶事活动所反映的审美角度出发,分三个部分进行了深入探讨。[[13]]又如山东大学张稳的硕士论文《宋代茶词研究》,文章首先回顾了宋代以前的茶文化,接着着重解析了“茶词”与“涉茶词”的内涵、程序及其影响,强调了宋代茶词所蕴含的审美价值。[[14]]而刘学忠在《宋代茶词研究》一文中,采用了时间和空间的双重视角对宋代茶词进行分类,并对其背后的历史背景进行了分析,这不仅是文学研究的新视角,同时也对宋代民俗研究提供了新的启示。[[15]]付以琼在《宋代茶词与未代文人日常生活审美化》中,详细阐述了宋代文人如何借助茶饮来提升日常生活的雅致,展现了他们将物质与精神享受结合于一体的独特需求。[[16]]黄光在《宋代茶词中的民俗风尚》一文中,通过分析文人的茶词,探讨了宫廷与市井的茶文化差异,并对不同社会阶层的礼仪习俗进行了扼要总结。[[17]]
1.2.3宋代茶区域史和经济史的研究。关于该领域的研究,大多以东南和川陕为研究范围,研究内容侧重于宋代榷茶、茶马贸易、以及茶法变革等。例如,郑州大学的宋春在其研究《宋代茶俗与行业经济问题》中,系统梳理了中国茶俗和茶业经济的历史发展,并深入阐释了宋代茶俗文化以及茶业经济发展的历史背景。[[18]]李兆超在《北宋川蜀区榷茶贸易管理》一文中,详细描述了北宋实施榷茶政策前川蜀地区茶农和茶商的经济状况,以及榷茶制度实施后政府为保障高额茶税和边疆茶马贸易所制定的诸多榷茶管理措施,这些措施带来了负面的影响。李晓在其研究中比较了东南和川陕两地的榷茶制度时间,并详尽分析了官府与商人之间既互相利用又相互斗争的关系。[[19]]华山的两篇论文《从茶叶经济看宋代社会(上、下)》分别阐述了宋代茶叶生产状况、官方与私人茶园的分布、宋代茶叶专卖制度的演变,以及由此产生的各种社会矛盾,如官商矛盾、商人间的矛盾,以及官府、商人、茶园主、茶农间的矛盾,从而揭示了宋代资本主义萌芽的可能性、发展的长期性和艰难性。[[20]][[21]]黄纯艳在《论宋代茶法的地区差异》、《论宋代的私茶法与私茶》、《论宋代福建茶法》三篇文章中,深入探讨了宋代茶法的地区差异、私茶法及其成因。孙洪升的研究《论唐宋时期的茶叶消费与茶文化的发端》则从唐宋社会经济状态出发,分析了茶叶消费的基础、饮茶风气的发展以及宋代社会经济对茶文化发展的影响。[[22]]
1.2.4宋代茶文化的综合类研究。关于宋代茶文化的研究成果颇为丰富,但大部分研究多聚焦于茶艺、茶俗、茶具等表面现象的描述,缺乏对深层内涵的深入分析和系统的探讨。在众多著作中,有些学者和专家的作品值得关注,如沈冬梅的《茶与宋代社会生活》,该书从茶艺、宋代政治生活、社会生活和宋代文化四个大角度切入,介绍了宋代的茶叶制造、茶饮技艺、宋代茶器、贡茶、赐茶制度、茶与政府礼仪、茶与佛教、宋代茶书、茶诗茶词、与茶有关的书法绘画等内容。该书角度丰富、内容详尽、考辨剖析细致,为宋代茶文化提供繁多的文献资料,具有很高的参考价值。
唐宋茶文化研究新视角探索
2.1唐宋笔记文献研究视阈下对唐宋茶文化挖掘
在现有的唐宋茶文化的研究成果中,对笔记类文献资料的挖掘利用较少,基本上是针对茶文化中比较集中的宋代著作《梦粱录》《东京梦华录》等。华中师范大学的张充就这一缺憾完成其博士论文《宋人笔记所见之茶文化研究》。该文通过对149部宋人笔记中的茶文献进行搜辑、整理和分类,并通过文献计量学对宋人笔记中的茶文化现象进行统计,总结出12种茶文化现象,对宋人笔记视角下的茶文化进行剖析。[[23]]但该文仅针对宋代进行断代研究,仍有未完之处。
不仅宋代笔记文献中有丰富的茶文化记载,唐代笔记中亦有对茶事的记录。如王谠的《唐语林》中汇辑了唐人笔记五十种,辑有“白居易烹鱼煮茗”、“陆羽轶事”、“马镇西不入茶”、“活火煎茶”、“茶瓶厅”、“茶托子”、“茶茗代酒”、“煎茶博土”等十多篇文献资料。唐进士封演所撰《封氏闻见记》,记载了江淮一带运茶的盛况,说运茶车船摩肩接踵、相继不断,茶叶堆积如山而且品种丰富。因此,在对唐宋时期笔记类文献的茶事挖掘的基础上,借助社会学、语言学以及文献计量学等学科理论方法,从多角度对唐宋茶文化进行归纳总结,并加以比较研究,可作为对唐宋茶文化进一步研究的创新思路。
茶文化作为一个集哲学、文学、艺术、历史、民俗、民族、文献、考古等多学科的知识和多角度的研宄于一体的概念,对其的研究应当从多维度、多角度出发,不拘泥于单一的研究方式。唐宋时期茶文化的研究不仅仅具有学术价值,还具有一定的社会人文价值。对茶文化的了解和追溯,其实是对中国人审美观和价值观的探索,是了解国人处事哲学的有效途径。同时,对茶文化进行研究也是对传统文化的弘扬与继承。
宁夏大学
管韵怡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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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胡小兵.唐至清陶瓷茶器的理想择用[J].戏剧之家,2018(12-19)(网络出版时间)
[[3]]李优优.论唐宋茶诗词中茶之审美意象[J].福建茶叶,2016(10):333.
[[4]]吴莉.浅析茶文化在唐宋时期的传播与茶诗的盛行[J].福建茶叶,2017(2):312.
[[5]]彭庭松.唐宋涉茶诗词中的养生文化[J].农业考古,2018(5):63.
[[6]]施由明.唐宋茶文化与国民性比较略伦[J].农业考古,2018(2):23-24.
[[7]]乐素娜.唐画中的煮茶场景及茶具文物考[J].农业考古,2017(5):47-53.
[[8]]韦志钢.唐代茶画蕴含茶文化生活方式下的茶家具特性分析[J].武夷学院学报,2021(07):65-72.
[[9]]虞文霞,王河.沈家本《私茶考》与唐宋私茶法[J].农业考古,2018(5):143.
[[10]]臧春茹.唐开成时期茶法演变探析———兼论唐代茶法的性质[J].黑龙江史志,2015(5):2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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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徐京美.宋代的茶诗与茶事[D].江南大学,20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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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付以琼.宋代茶词与宋代文人日常生活审美化[J].农业考古,2006,(05):179-183.
[[17]]黄光.宋代茶词中的民俗风尚[J].湖北社会科学,2013,(07):104-1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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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李兆超.北宋川蜀区榷茶贸易管理[J].经济科学,1989,(02):68-7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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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孙洪升.论唐宋时期的茶叶消费与茶文化的发端[J].古今农业,2006,(04):89-100.
[[23]]张充.宋人笔记所见之茶文化研究[D].华中师范大学,2019.